“啊,你看,饼干就是这样做出来的,然后把它们放进烤箱,等一会儿就行了。”诺持托起黑色烤盘,“嗯,我已经闻到香味了,你闻到没有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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锐蚀发现诺持的耳朵立起来了。“你听见香味了!哈哈!我看你耳朵就知道了!”锐蚀对诺持的房子充满好奇,她们家换了一张新面容——有一个很开阔的阳台,阳台上站着一台跑步机,按理来说锐蚀是不会碰它了;开放式的厨房,他们就在这里;最重要的是,她们家竟然新装了一台楼梯,而且下半部分是悬空的,富有艺术气息。“三年了,变化可真大呀,你们家什么时候装修得这么豪华了?”锐蚀满眼闪着光,“这比我们家好太多了!我真想要一个带楼梯的房子!”
“前些天刚刚装修的。对了,反正现在饼干还没好。”她透过烤箱上面的透明小点点观察里面的情况,有一顶小灯亮着。“你可以参观一下上面,可新了!”诺持把头从烤箱上拔出来,“简直就像五星级酒店一样!”
“五星级酒店?那太好了!”锐蚀立马掉头跑上去,连楼梯都为之颤抖,发出哐当的响声。随后,楼上传来一声大大的惊叹。“怎么样?很豪华吧!”诺持开心极了。
“太豪华了!”锐蚀的眼里有星斗一般的光芒,“这里所创造的一切都是美好的。这里有卧室,卧室里面有被子和枕头。这里有书房,书房里面有台灯和钢笔。这里有卫生间,卫生间里有镜子和牙刷。”
他刚说完这句话,诺持的长耳朵便出现在了旋转楼梯上,随后是后脑勺,再转过身来,她的正脸出现了。锐蚀象征性地退后几步,却发现后面是一面白色的墙壁,想退也退不了。
“这么紧张干什么?我又不是来打你的,我只是想告诉你,饼干已经好了。还愣着干什么?一起下去呀。”诺持慢慢走近锐蚀。
“这里简直是天堂!而且我听说,长敦那边的房子,都是带楼梯的。”锐蚀很伤心,“可是,我马上就要离开你了!我有点舍不得这里......”他面朝墙壁,“我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满意,可是它马上就要离开我了。”
“没事的,你不是想要走到森林外看看嘛?那里一定有比这里更美好的东西,那里有海岸线,海岸线上有沙滩,那里有塔桥,塔桥下面是轮船。我会在这里等你的,你放心,你有一双能够凝视未来的大眼睛,就像橙子一样。”诺持突然把他紧紧抱住,“你不用害怕失去,因为有些东西是永远也不会消逝的。”
锐蚀凝视着诺持,他明白什么叫做失去了,粉色毛衣依偎在他的怀里,他的眼睛里是窗外的夕阳,他觉得一切甚好。
“你放心,我会好好享受未来的。当我在地平线上看见太阳升起来了,我就知道你在床上睡着了,我就是你的梦境。”锐蚀把左爪搭在诺持的背上,“我们会在几个月后见面的。”
“再见了......锐蚀,我在这里等你。”诺持与锐蚀告别。锐蚀则提着几张塑料袋,犹豫了一会儿,等到那门彻底锁死后,他才往外面走去。出来之后,森林又换了模样,一排排树干在落日的照耀下,变得渺小,锐蚀也跟着一起渺小,他对未来又迷茫起来......
在出国的前一晚,锐焰正收拾他们父子俩的行李。签证,护照,换洗衣物,诺持给锐蚀做的小饼干......他非常紧张,主要因为他是个马大哈,做事难免有些疏漏,尽管他是狼,不是马。
“你这次可别再漏掉任何东西了!上次赶火车,你差点就把我给漏了!”锐蚀把自己降格为物品,“还有上上次,你在海边和我妈走散了,我们的晚饭全在你包里,这让我们的经济学副教授不得不去干乞讨工作,她可没这方面的经验!这是需要从小培养的——虽然她的确讨到了一根烤肠和一杯牛奶。”
“好了!你怎么和锐林一样,尽翻这些臭账!你这个鬼!”锐焰笑了,“她总是说我乘地铁那次,没有给孕妇让座!我真的没看到啊!”
“真是这样的。我妈妈说你这样其实还挺好的,连钱也看不到,这是你的优点,哈哈!”
锐焰没时间理他了,他还要规划好明天的计划。“你记得明天五点起床,我会喊你的,这点你向来做得不错。接下来,我们要乘森庄一路公交车来到森庄地铁站,一号线转二号线,这样我们能在七点左右到达宿东国际机场。然后还要领机票过海关,最后乘飞机出国,就这样,你听见了吗?一定要跟紧我!”
“好,我知道。”锐蚀还是有些兴奋的。
“那边的天气比这边冷,我们要在包里装几件羽绒衣,毕竟布瑞离北极不远。对了!你在那里可以进入魔法世界!就是那条巷子!你妈妈已经准备好了!她肯定会给你买个扫把,虽然肯定是性价比最高的那个......你的朋友诺持肯定会羡慕你的!她可是那部魔法小说的忠诚读者,你妈妈肯定会给她买一把光轮二零一四的!”
“哼,我又不是那里面的主角,又有什么用呢?”
“说实话,你和那主角还真挺像的!他额头有闪电标志,你的额头也有特别的橙色标志!啊哈!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?”锐焰一拍脑门,“不过我也不希望你过度像他,毕竟我和你妈妈还是能活很久的......我们很平凡,这就够了。”
“这倒是!”锐蚀笑了,“平凡也好,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!”
“不过我保证,明天可不是平凡的一天!”锐焰想象,“我们可以飞到蓝天上,欣赏一朵一朵的白云和无尽的大陆,北方的大陆还有白雪覆盖,真美啊!”
“总之,明天要起很早才行,今天早点睡吧。”锐焰抱起锐蚀,“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,这比森林要大得太多了。森林里有树,但是外面还有比这边更大的树,甚至没有树......”锐焰在一片死寂中似乎显得耀眼,“无论遇到什么麻烦,一定要跟紧我,知道了吗?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锐蚀关灯上床,在朦胧的夜中睡着了,明天在朦胧的梦中就要来了。
他听见门在响,随后门大开,外面白色的灯光射进黑暗的屋内,让锐蚀一时间无法适应,他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。
“小锐!快起来!我们准备出发了!今天你要多穿点衣服才行,清晨的天气很冷,到了飞机上更冷。打起精神来!我们就要出国了!”锐焰抚摸着锐蚀的小脸蛋,但是他的爪子冰得就和北极的雪一样。锐蚀不耐烦了:“你别摸我!你的爪子冰死了!我会自己起来的。”
“好,那你尽快,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。”锐焰走开了,可是他竟然没把门关上!情商低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!锐蚀只能强打起精神,把自己的背心穿好,再披上外衣。他现在睁大眼睛,在镜子面前洗漱。他看见了镜子里面的自己,有些可爱,又不失神气。锐蚀擦去嘴巴两边的泡沫,胡乱打理自己的毛发,让它们看起来更顺畅一点。他双爪撑在台前,凝视着镜子里头的另一只锐蚀,他的眼神突然伤感起来。窗外的森林是一片死寂,什么都看不到。相比之下,洗手台却是那么明亮,形成一种无力的反差。锐蚀听见外面的昆虫响了,发出吱吱的鸣叫,让他沉默下来。“锐——蚀——”他不断呼唤起对面这只小狼的名字,精神有些恍惚——锐蚀已经不再是锐蚀了,他仿佛是一个旁观者,在上帝的视角下凝望着这份沉重。我是谁?我在哪?我应该怎么做?我现在应该到哪里去?他知道这些问题是没有回答的,但他仍然要固执地发出这些声音,兴许能让森林听到。
锐蚀陷入了自己的寄意之中,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想到他今天竟然要去宿东机场,还要出国,他也只好接受这样的事实,慢慢走到爸爸身边,出门了,身边的树木一动不动的,锐蚀很欣慰,一旁的锐焰拖着个又大又重的行李箱,轮子的滚动声伴随着他们走向远方。
“哇,好香啊。”锐蚀正站在森庄地铁站边上的自动扶梯。他上楼一看,原来地铁站上竟然还有几家卖炒栗子的店铺,黄色的风扇不停旋转,音调时高时低,他本想去那边看看的,可惜时间不等兽。锐焰拉着他,在机器上刷紫色的交通卡......地铁缓缓进站,闸门大开,黄灯闪烁。锐蚀他们随便找了两个绿色的空座位,疲惫地摊在了上面。
“下一站——宿中乐园到了——请兽兽朋友们提前做好准备下车——在闸机验票口出站——”熟悉的广播声想起,锐蚀有点留恋,他还级得小时候把广播听成了“炸鸡验票口”,以为在快餐店里买了炸鸡才能进站......当时自己是多么幼稚啊!随后,他们在宿明广场换乘二号线,那边就略显陈旧,绿色的盲道上,掉漆的痕迹已经很明显了,站台也是,只有单薄的护栏。他们虽然是去宿东机场,但却要在前面的宿阳路站下车......反正经过周折,他们总算来到了机场,那里真的很高,天花板就像星星那么远。
“请把小兽兽的拇指放在扫描仪上,头也请对准摄像头。”玻璃里的海关对着麦克风讲话。“小锐,现在我把你抱起来按指纹,你真是一只乖兽兽!”他慢慢搂起锐蚀,将他的拇指轻轻按在了红色激光的上面,锐蚀觉得爸爸其实也是一只非常细心的狼狼,也许他曾经被妈妈说过,被很多很多的兽兽批评过,但他现在的笑容很灿烂,或许这才是他作为父亲真正应该做的事情吧。海关往他们两份护照上面盖章:宿东 出 2014.4.17
经过仔细的安检,锐蚀他们总算到达候机大厅了。那里真的很奇怪,饮水机上面的杯子是圆锥形的,仿佛一顶生日帽;还有那些挡在路中间的自动扶梯,既不能上天,又不能入地,不知道有什么用。不过最令锐蚀开心的,还得是面前的一大块玻璃板,可以透过它看见各种各样的飞机,以及刚刚从东边升起的太阳,它真的很美好,让锐蚀内心受到震撼。
锐蚀其实不渴,但他对那些圆锥杯子感到好奇,因此他拿了好多,甚至把它们戴在头上,这样每天都是生日,但他自知幼稚,便很快把杯子塞进自己的裤口袋里。他惊喜地盯着路两旁的新玩意,有红色招牌的咖啡馆,里面的店员正捣鼓那些复杂的机器;还有免税店,里面有很多化妆品,什么口红之类的,锐蚀对这些不了解,不过他相信锐林了解——尽管她马上年过四十,却还是那么爱美,抽屉全是一些锐蚀没见过的东西......他不明白为什么妈妈这么爱打扮,他觉得美是自然的,无需任何化妆品去粉饰它,锐蚀对自然的美感到满意。
想着想着,他的肚子开始饿起来了,虽然他更愿意去旁边的快餐店吃芝士汉堡,但他又想起了锐林的叮嘱:机场店里的租金很贵很贵,因此相同的东西,外面卖十五,这边就要三十,一点性价比都没有......算了!反正还有诺持给他亲爪制作的饼干,我正好借此机会尝尝!
锐蚀打开塑料袋一看,饼干竟然没有被压碎,完好无损的,可想而知它到底有多硬。他从中拽出一块来,细细品尝,里面有诺持的味道——其实是她爪子上的毛掉进面糊里面了,他又想起诺持那张可爱的面容。哎!我要离开你了!诺持!你答应过我的!你一定会等我的!
锐蚀坐在椅子上,根本说不出话来了,外面的阳光竟是如此美好,但在锐蚀心中,没有诺持的美好就不算美好。
“爸。”他脸上写满了严肃,“我为什么是锐蚀?”
“什么意思?你是指你的名字吗?你的名字是妈妈在观看一部音乐电影的时候想出来的,里面有一个歌词是这么写的:Rays是那一丝丝金色的黎明,就像窗外一样,你看。”锐焰朝外面指去,“在我们眼中,你就是黎明!”
“真的?”锐蚀低落起来,“我不过是一只普通的小狼罢了,最多是个即将出国的小狼。”他站起身趴在栏杆上,“黎明会发光,我不会。黎明从未休息过,而我要睡觉,我甚至还会尿床......我真的很渺小。”
“你不渺小,锐蚀。你有一颗善良的心,这就已经足够了。”锐焰随即站到他身旁,“生活呀,这样成就好了。”
广播声想起,登机时间到了。
“走,该离开宿明了,我们要去长敦了!你可以在上面好好休息,睡睡觉,打打游戏,这样挺好的呀。锐蚀,你真的不渺小,你有一双可以改变万物的爪子,一双能容纳蓝天大海的眼睛,我对这世上的一切都感到满足。”
“可是我满足不了,可能是我总在幻想着什么。”
窗外的太阳光大起来了,这些光正照亮着锐蚀和锐焰的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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